第八十五章 夜未央-《始于“足”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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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场哨响后的沪上体育场,像一个被瞬间引爆后又迅速冷却的熔炉。
场地上,沈Y队的球员们如同压抑了整个世纪的火山终于喷发,他们狂奔、嘶吼、拥抱、翻滚在翠绿的草皮上。
白色的球衣被汗水浸透,又被队友的泪水打湿。有人跪地掩面,有人仰天长啸,有人对着看台上那片小小的沈Y球迷看台,一遍遍捶打胸前的队徽。
升班马。冠军。
这五个字组合在一起,是中国足球顶级联赛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神话。而他们,这群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四岁的年轻人,用一整个赛季的奔跑、拼抢、流血、流泪,亲手铸就了这个神话。
香槟的泡沫在看台下方喷溅,金色的彩带从顶棚飘落,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冠军进行曲。四万主场球迷大多已黯然退场,只留下那片被染成深蓝色的角落,几百人的声音汇聚成浪,反复呼喊着同一个名字:
“沈Y!冠军!沈Y!冠军!”
而在这一切狂欢的中心之外,客队更衣室里,却保持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寂静。
耿斌洋推开更衣室的门时,里面空无一人。队员们还在场上庆祝,教练组和工作人员也涌入了场地。只有顶灯亮着几盏,在光滑的地砖上投下冷白的光斑。一排排深蓝色的柜子门敞开着,里面挂着替换下来的湿透球衣、护腿板、绷带,空气里弥漫着汗味、药水味和草皮混合着泥土的独特气息。
门被推开,于教练走了进来。
于教练脸上带着夺冠后应有的欣慰笑容,但那双眼睛里却藏着更深的东西——疲惫、释然,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。
他走到耿斌洋身边,拉过一张凳子坐下,塑料凳腿摩擦地砖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“感觉怎么样?”
于教练问,声音不高,在空旷的更衣室里却格外清晰。
耿斌洋抬起头,用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:
“累。心里……空落落的。”
“正常。”于教练点点头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锐利:
“但是斌洋,真正的‘比赛’,可能刚刚开始。”
于教练用手指指了指更衣室厚重的门板
“外面,媒体、球迷、整个足球圈,现在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你身上。耿斌洋,二十五岁,四年空白,复出首秀决定冠军归属,对阵的是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……这个故事太有戏剧性了。记者们不会放过你,他们会问所有能问的问题,包括四年前那些事。”
耿斌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毛巾。湿漉漉的棉质纤维在他掌心被拧成扭曲的形状。他当然想到了,只是刻意去回避。在场上踢球时,他可以专注于足球本身,可以暂时忘记过去。但比赛结束,哨音响起的瞬间,现实就会像潮水般涌回来。
于教练看着他,语气严肃
“混合采访区,我会尽量挡着。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。记住,关于今天比赛,你可以说。关于过去,关于个人,尤其是四年前那场决赛的细节,一个字都不要提。一切等我们和俱乐部、甚至可能需要和足协沟通之后,再决定如何回应。明白吗?”
“明白。”
耿斌洋低声应道,喉咙有些发干。他能想象那将是怎样的场面——无数话筒怼到面前,闪光灯连成一片,问题像刀子一样飞来。
于教练顿了顿,身体前倾
“另外,芦东和张浩……他们赛后肯定会来找你。于情于理,他们都需要一个交代。这件事,躲不过去。但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谈。有些话,说开了,心结才能解。”
耿斌洋沉默地点了点头。面对兄弟,比面对媒体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愧疚。媒体可以回避,可以沉默,可以撒谎。但芦东和张浩不行,他们是他曾经用生命信任过的人,是他亏欠最多的人。
就在这时,外面庆祝的队员们开始陆续返回更衣室。寂静瞬间被打破。
第一个冲进来的是王涛,年轻后卫满脸通红,头发上还沾着彩带,一进门就大吼:
“冠军!我们是冠军!”
紧接着是陈伟、李响、其他队员……更衣室瞬间被填满。香槟被不知谁带进来的工作人员开启,金色的液体喷溅到天花板、柜子、每个人的脸上。欢呼声、歌声、笑骂声混杂在一起,空气里弥漫起酒精和汗水的浓烈气味。
耿斌洋被队友们拉起来拥抱、拍打后背,接受着大家的祝贺。他配合地笑着,但笑容始终未达眼底。王涛把一瓶香槟塞进他手里,非要和他碰瓶,他照做了,仰头喝了一口。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带着微涩的甜味。
但他的心思,早已飘向了即将到来的风暴,以及那场注定艰难的兄弟对话。
大约二十分钟后,沈Y队在工作人员和安保的引导下,准备前往混合采访区,然后参加赛后的官方新闻发布会和庆祝活动。
走出更衣室,穿过球员通道时,已经能听到外面鼎沸的人声和相机快门连成一片的“咔嚓”声。那声音密集得像暴雨打在铁皮屋顶上,又像是某种巨兽在磨牙吮齿,等待着猎物出现。
混合采访区设在通道出口处,用临时围栏隔出一条狭窄的通道。此刻,那里已经挤满了上百名记者——体育记者、摄影记者、电视台摄像,还有不少举着手机的自媒体人。长枪短炮的黑洞洞镜头,密密麻麻的话筒,还有无数双灼热探究的眼睛,全都聚焦在通道出口。
当沈Y队员的身影出现在出口时,声浪达到了顶峰。
“看这边!”
“于教练!夺冠感受如何?”
“陈伟!作为队长捧起奖杯是什么心情?”
“王涛!你今天的防守……”
起初的问题还集中在比赛本身,集中在冠军这个奇迹上。队员们在于教练的带领下,低着头快步向前走,偶尔有球员停下来简短回答两句,马上就被助理教练催促着继续前进。
耿斌洋走在队伍中间偏后的位置,他刻意低着头,帽檐压得很低,几乎遮住了整张脸。他想就这样沉默着快速通过这片区域。
但很快,更尖锐、更具穿透力的问题开始出现,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,从喧嚣中精准地投掷过来:
“耿斌洋!看这边!”
“耿斌洋,首次复出就决定冠军归属,你现在是什么心情?”
“能评价一下你今天的表现吗?”
“请问你和沪上队的芦东、张浩以前认识吗?场上对抗他们感觉如何?”
起初的问题还算温和。耿斌洋没有抬头,在于教练和队友的掩护下快步向前走,偶尔抬起手挡一下刺眼的闪光灯。
但记者的嗅觉是敏锐的。当有第一个人把“耿斌洋”这个名字和“四年空白”“神秘复出”联系起来时,更多的问题开始转向那个方向:
“耿斌洋!四年前大学生联赛决赛后你为什么会突然消失?”
“有传闻说你当年因为女友重伤需要巨额医药费,是否属实?”
“缺席四年,一复出就在如此关键的比赛登场,这是否是沈Y队和于教练事先设计好的‘秘密武器’?”
“你如何看待外界将你今天的表现与四年前的‘失踪’联系起来的说法?”
这些问题一出,现场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和亢奋。更多的记者开始高声追问类似的方向。显然,耿斌洋身上“四年空白”的谜团,其吸引力已经超过了这场夺冠本身。一个消失四年的天才,以对手身份回归,在冠军争夺战中击败昔日兄弟夺冠——这简直是为头条而生的故事。
耿斌洋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。
他能感觉到那些话语中的重量和潜藏的恶意。四年前的伤疤,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粗暴地揭开一角。一股混合着愤怒、羞耻和恐慌的热流直冲头顶,他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,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。
就在这时,于教练猛地停下脚步。
这位平日里儒雅的老帅此刻面沉如水,他一个转身,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耿斌洋和最近的几个话筒之间。他的动作很快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眼神锐利如鹰隼,扫过面前那些急切的面孔。
他举起手,不是示意安静,而是直接按在了一个几乎要怼到耿斌洋脸上的话筒上。那个动作很轻,但传递出的信号很强硬。
“各位!”
于教练的声音洪亮而极具穿透力,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,“请听我说!”
喧闹声为之一滞。所有镜头转向了他。
“沈Y队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比赛,赢得了俱乐部历史上第一个顶级联赛冠军!”
于教练的声音沉稳有力,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
“这是全体队员、教练组和工作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!今天属于每一个为这个冠军付出过汗水的人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视全场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关于今天的比赛,我们稍后会在新闻发布会上详细回答。现在,球员们需要休息和调整,请大家让我们的冠军队伍通过!谢谢配合!”
说完,他不再给记者任何机会,转身拍了拍耿斌洋的肩膀,示意他继续走。同时,旁边的安保人员迅速上前,形成一道人墙,将记者们隔开。
记者们虽然不满,但于教练的话语和气场让他们不敢太过造次。有人还在高声追问,但声音已经被安保人员挡在了外面。
耿斌洋自始至终没有抬头,没有看任何镜头,也没有吐露一个字。他跟着队伍,快速穿过了这片布满荆棘和审视目光的区域。直到走进相对安静的内部通道,他才感觉后背已经湿了一片,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。
仅仅几十米的距离,却像穿越了一片雷区。
他知道,这仅仅是开始。
回到休息室短暂休整时,关于耿斌洋的讨论已经在网络上开始发酵。
最初的报道主要还是围绕比赛本身:
《沈Y奇迹夺冠!神秘55号统治下半场!》
《毛巾侠觉醒!耿斌洋复出首秀导演惊天逆转》
《昔日兄弟变对手,耿斌洋率队击败芦东张浩夺冠》
但很快,一些敏锐的自媒体和体育论坛的资深用户,开始将“耿斌洋”这个名字与记忆中四年前的某个模糊事件联系起来。
“等等,耿斌洋?这个名字好熟……”
“四年前大学生联赛,是不是有个天才中场叫这个?后来突然消失了?”
“对对对!金融学院的‘三叉戟’!芦东、张浩,还有一个就是耿斌洋!决赛好像踢飞了点球,然后人就没了!”
“我靠!真的是他?他这四年去哪了?怎么突然又冒出来,还这么猛?”
“细思极恐……四年前决赛他表现就很诡异,今天打旧日兄弟这么狠……”
“有没有可能当年有什么隐情?”
这些碎片化的讨论开始在主流媒体平台流传、拼接。虽然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舆论浪潮,但引信已经被点燃。
于教练的手机响了。他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,低声交谈着,脸色略显凝重。挂断电话后,他看了一眼独自坐在那里发呆的耿斌洋,走过去,低声道:
“已经有记者在打听你以前的事了。俱乐部那边会尽量应对,但你也要做好准备,有些问题,迟早要面对。”
耿斌洋点了点头,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。
不久后,球队乘坐大巴前往酒店参加庆功宴。酒店门口,已经聚集了比平时更多的记者和闻讯赶来的球迷。
其中不乏一些娱乐八卦媒体的记者——他们已经捕捉到“耿斌洋”与顶流女星上官凝练之间可能存在的、四年前的关联,这可是比足球比赛更具大众吸引力的题材。
车子刚停稳,记者们就涌了上来。
“耿斌洋,请问你和上官凝练是什么关系?”
“有传言你们大学时是恋人,她等了你好几年,是真的吗?”
“你消失四年是否与她有关?”
“今天比赛她也在现场,你们见面了吗?”
娱乐记者的问题更加直接和大胆,带着猎奇和窥探的色彩。闪光灯几乎怼到车窗玻璃上,刺眼的白光让耿斌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他猛地低下头,在于教练和安保人员的全力护送下,几乎是冲进了酒店大堂。那些关于上官凝练的问题,比关于假球的猜测更让他心如刀绞。因为他最不想牵连和伤害的,就是她。
四年的等待,四年的寻找,四年的孤独——他已经欠她太多,不能再让她的名字因为自己而出现在这些猎奇的标题里。
酒店的宴会厅被布置得金碧辉煌,充满了夺冠的喜庆。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温暖的光芒,长条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冷盘、热菜、甜点和水果。香槟塔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,侍者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,递上一杯杯冒着气泡的金色液体。
沈Y全队上下都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中。年轻球员们举着酒杯互相敬酒,大声说笑,有人甚至跳上了桌子开始唱歌。教练组和俱乐部高层围在一起,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。工作人员、家属、受邀的媒体朋友,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。
音乐声、欢笑声、碰杯声、祝福声……构成了一副喧嚣热烈的画面。
耿斌洋却感觉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。
他拎着几瓶啤酒,独自坐在宴会厅最偏僻的角落,一张被巨大盆栽遮挡了一半的沙发里。他刻意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,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外界的目光和内心的拷问。
从这个角度,他可以看见整个宴会厅的全貌,却不会被轻易注意到。他看见王涛和几个年轻队员勾肩搭背地唱着跑调的歌,看见陈伟被记者围着采访,看见于教练端着酒杯和俱乐部总经理低声交谈,脸上是欣慰又疲惫的笑容。
他也看见入口处不时有陌生人进来——可能是其他俱乐部的代表,可能是赞助商,可能是体育局官员。每个人都带着笑容,说着恭喜的话。
但他的目光,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入口。
他在等两个人。或者说,他怕等来两个人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。他掏出来看,屏幕亮起,推送着关于比赛的新闻。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:
《深扒沈Y冠军功臣耿斌洋:四年消失之谜》
《情感与足球的抉择?传闻耿斌洋曾为救女友卷入假球风波》
《从天才到幽灵再到救世主:耿斌洋的魔幻一夜》
他烦躁地按熄屏幕,将手机塞回口袋。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大腿,像一块烙铁。
小口抿着酒,冰冷的液体无法浇灭心头的纷乱。对兄弟的愧疚、对未来的迷茫、对舆论的担忧,还有对上官凝练蚀骨的思念和担忧,像一团乱麻缠绕着他。队友们庆祝的欢笑声传入耳中,却显得那么遥远,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背景音。
他就这样在角落里坐了将近半小时,像一个被遗忘在欢乐海洋之外的孤岛。
直到宴会厅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。
那不同于寻常热闹的波动——不是欢呼,不是笑声,而是一种瞬间的安静,紧接着是压抑的窃窃私语。
耿斌洋瞬间绷紧了身体,抬起了头。
芦东和张浩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,确实引起了一阵波澜。
两人都换下了球衣,穿着简单的休闲装。芦东是一件黑色卫衣,张浩是灰色连帽衫。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,没有质问,只有一种复杂的、沉重的平静。眼睛有些红,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哭过,还是因为疲惫。
在场的沈Y队员大多认识他们——中超顶级球星,今天对手的核心,也是耿斌洋传说中的“昔日兄弟”。看到他们出现,原本喧嚣的宴会厅安静了一瞬,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,然后又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耿斌洋。
于教练显然早有安排。
他第一时间走了过去,没有寒暄,没有客套,只是点了点头,低声说了句“跟我来”,便将两人引向宴会厅侧面的一间小休息室。那间休息室原本是用来给重要客人临时休息的,此刻空无一人。
门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喧嚣。
休息室里很安静,只有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嗡声。暖黄色的壁灯洒下柔和的光,照在深红色的地毯和棕色的皮质沙发上。
芦东和张浩看着于教练,眼神里有未消的震惊、深深的困惑,还有一丝压抑的激动。四年的寻找,四年的疑问,在今天那个换人牌举起、那张脸出现在大屏幕上的瞬间,达到了顶峰。然后是一场残酷的比赛,一个苦涩的结局,和现在这种近乎荒谬的重逢。
张浩性子急,先开了口,声音有些沙哑:
“教练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老耿他……他怎么在您这儿?这四年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,眼眶又红了。这个在球场上以速度和激情著称的边锋,在生活中其实是最感性、最藏不住情绪的那个。
芦东相对沉稳,但紧握的拳头和紧抿的嘴唇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。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比张浩稳一些,但同样带着压抑的颤抖:
“教练,我们需要一个解释。不是怪您,是我们……我们需要知道。”
于教练示意他们坐下,自己也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。
他缓缓开口:
“这件事,说来话长。我知道你们心里不好受。找了斌洋四年,突然发现他在对手阵营里,还……击败了你们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两人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:
“首先,关于四年前那场决赛,以及斌洋消失的原因。有些事,我也是后来才知道,并且经过了多方查证。事情的大致轮廓是:
至于上官凝练的伤,和天价手术费这段我就不过多陈述了,至于王志伟的交易,你们可能或多或少的也听说了一些,事后,他觉得自己背叛了兄弟,玷污了足球,无颜面对你们和所有人,选择了自我放逐。这四年,他过得……非常不好。”
于教练没有详述耿斌洋四年的具体遭遇——那些在齐县网吧行尸走肉的日子,那些在深夜独自训练到呕吐的夜晚,那些得知父亲去世时崩溃的瞬间。
但他沉重的语气,他眼中闪过的痛惜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我找到他,是耿辉先生给我的信息,那时候的他……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。我带他回沈Y,给他一份器材管理员的工作,让他慢慢靠近足球,靠近正常的生活。我告诉他,有些错误需要用行动弥补,而不是用逃避惩罚自己。我等他准备好,等了很久。”
“所以,今天的上场……”
芦东沉声问,声音嘶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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